杨薄荷

以防失联的wb号@也叫杨薄荷,目前没有内容。鬼白之外交朋友的身份是@王曰比。
写字慢。很慢。非常慢。想酿美酒,可葡萄才刚摘下来。
希望有天还能一起喝一杯哈(〃'▽'〃)。

鬼白中篇 | 闰年 - 3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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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四] 2016年 白Boss


1.

2016年2月28日,此间咖啡馆。


一盏灯烬,两顾无言。

服务生路过几次,终于识相地不再过来添水。


“最近过得好吗?”

对面的人拢了拢碎发,对上他的目光。

他笑笑:“老样子。”

不太好。

连续几天睡在公司,今天来见她,特地刮了胡子。

“你呢,身体好些了?”

“小手术,早没事儿了。”

她勾起唇,牵出一个淡淡的弧度。

“元宵节你没回怀柔,我去了一趟,阿姨知道了又叫我拿了一大堆补品回来。”

“嗯?”

轻皱眉头。

“我妈怎么什么都没说?”

“她知道你在忙公司的事啊,怕打扰你工作。”

嘴角泛起一丝苦笑。

是啊,在忙。

连元宵节都忙忘了。

“回去我给他们打个电话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
无话。


“前两天我收拾衣柜,发现家里你几件衬衫不见了。”

她挑破沉默。

“你拿走的吗?”

“啊——”

想起有这回事:“上周去香港,就临时回去拿了几件薄衣服。”

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?我好提前放着给你,”她似笑非笑,话里含了薄嗔,“东西翻得一团糟,以为进小偷了呢。”

“算算你那会儿要轮岗,忙不过来,就没说。”

他歉然笑一笑。

“你呢?院里忙吗,身体吃得消?”

“还好。你知道,老样子嘛。”


指节若有若无地轻叩杯沿。


“哦对,我那天顺便把鱼缸的水换了,给鱼喂了食,这周就别多喂了。”

对方点点头。

“我会记得。”


服务生走来,准备换下那盏燃尽的烛火,她摆摆手,谢绝了提议。

《Nothing'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》。

背景乐恰好在放他们第一次来这儿听到的歌。

显然她也记得,扶着杯子,没有看他,出神地听着。


四年前在这里,他请求她做自己的女友。

恋爱中常约在这里见面,有时陪他做功课,有时陪她看书,两人好像有聊不完的天,到最后总要抱怨对方拖累自己进度,有时干脆什么都不干,耳鬓厮磨,便消磨掉一下午。

后来在一起,就算吵架怄气把她气得离家出走,也总能在这里找回她。

四年后,他们不再紧挨着黏在一起,隔一张桌子,彼此寒暄最近过得好不好。


一首歌时间很快过去。

再度沉默。


还能说什么呢?

无关紧要的琐事消耗完,再继续下去,恐怕要聊天气了。


“鬼鬼——”

“白白——”


顿了又顿,停了又停,却几乎同时开口。


“我们别在这儿分手好不好?”


她先一步抢白,说话时分明在笑。


“你明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了。”



指尖骤然收紧的力道把杯子推挪一分,放大了那泓无法平静的波澜,摇摇晃晃溅在桌上,落成几滴难堪的水渍。



……妈的。


白敬亭在心底狠狠咒骂一声。


谁说先提分手的人会比较好过了?





2.

吴映洁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的事,白敬亭出差两周后才知道。

回到家发现空无一人,等他心急火燎赶到医院,吴映洁已办好了出院手续。


“啊,你来啦。”

彼时她正在听医生讲注意事项,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人,笑容尚有虚弱的痕迹。

不惊讶,不生气,不委屈,不埋怨。

只是让白敬亭帮忙接过行李包。

丝毫不需解释,就这样原谅了他如此长久的轻忽。

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开车到家,白敬亭把衣服收拾好,端了杯水到床前。

“怎么这么严重?”

“上星期吧,星期三?”

吴映洁靠在床头,接过水喝了一口,手脚缩进被窝取暖。

轻描淡写回忆:“早上起来昏昏沉沉的,肚子不舒服,去厕所吐了几次,什么也吐不出来。”

“本来想吃点药就好了,没想到越来越痛,然后就知道得赶快去医院才行。”

她居然有一丝炫耀英勇事迹的骄傲:“刚好附近的三院水平还行,有点力气,就自己叫辆车去了,到医院才发现真的是阑尾炎。”

他拧着眉:“为什么不跟我说?”

终究掺了责备,问出口。

“告诉你也是白担心,反正自己能解决,想想,还是算了。”


“白白,你知道吗?”

稍顿,她轻声说。

“其实那几天一直不太舒服,恶心,也不想吃东西。”

她任他握住手,拇指轻轻在他虎口摩挲划着圈。

语气轻松,浑然不当回事的表情:“我差点以为是怀孕,幸好不是。”


白敬亭默默地听,低下头,不忍看吴映洁的笑容。


不知道。

他一点都不知道。

那些险境被概括成只言片语,如此平静讲述出来,但凡多一分想象,便多一分凶险。

而他,一刻都没有陪她经历。


“鬼……”

“送急诊的时候,大夫问我家属有没有来,我知道你肯定赶不回来,也来不及。”

她陷入回忆里。

“我只好对他说,没有,我一个人。”

笑容减淡,看向他,语调有些不稳。

“白白,那时候我超级超级讨厌你,我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他低声说,一遍又一遍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不用说对不起。”

她挣脱他的手,眼中蓄了些微泪光。

“你没做错什么。”

嘴上这样说着。

终究哭了起来。


白敬亭抱住她,让她躲在怀抱里痛快地哭出来,不发一语。

坚强终于离她而去,淡定终于离她而去。

受了委屈,被伤了心,说出来,哭出来,哪怕大闹一场。

这才是吴映洁该有的反应。


“对不起,我不想这么无理取闹的。“

仅仅哭了几下,怀中的人便收整情绪抬起头,让自己平静下来:“我不该耍脾气的,我……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……”

“好了,鬼,不要说了。”

他坐近一步,想要帮她拭去满脸泪痕,被下意识地躲开。


落空的手犹豫一下,还是抚在颤抖着的肩头。


她捂着哭红的脸,小兽般的呜咽从指缝漏出来:“可,可是我们是恋人啊,谈恋爱不是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吗?为什么,为什么现在总是我一个人呢?”

抬起眼帘,染了水气的眼睛,直直看进他心底。

“躺在手术台上那会儿,我不停不停在想,我好想你陪着我啊,一次就好了,这一次就好,可是为什么……”

明明温言细语,却如同锋刃,一刀一刀,剜在心尖:

”为什么这一次,你还是不在我身边呢?”



白敬亭无法回答。


她在说什么?


她说不想给他添麻烦。

她说幸好。


那么喜欢小孩的一个人。


是要这么“无理取闹”一次,他才记起以前那个女生娇蛮任性的样子。

那个从一开始便被他当成小姑娘来宠的女孩,无知无觉,为了他,正在变得寂寞而隐忍。



白敬亭静静握着她发颤的肩头,说不出话。


他们之间,很久没有今天这样激烈的情绪了。

争执、大吵、冷战,不管热恋期还是冷却期,他们都经历过。

性格、年纪、职业,还有家世,就算同校,圈子几乎没有重叠,大的事小的事,两个人那么多不同,总找得到矛盾点。

及至后来他的初创公司拿到天使投资,识人不慎,资金链出了问题。

麻烦一时很难摆平,圈子里的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,碰上她的不谅解,心烦气躁时自然发过脾气,但就算忙得再焦头烂额,也有功夫大吵一架。


然而,渐渐地,他们不吵架了。

即使没有接她下班也不会被埋怨,她不再来电话关心有没有吃饭,因为知道他在忙,不想被打扰,她体贴地安静着。

他开始习惯随时准备飞往各地的生活,开始熟练游说生意伙伴,习惯下了飞机拎着行李直奔公司,偶尔回家,若家中无人,知道她是在医院忙碌,或者在外约了朋友。

他习惯了时常看不到她的日子。

而她习惯了一个人。

他们不吵架了。

越来越多的事消耗着两人的激情,曾经甜蜜热烈的爱,变成了一杯冷却后温和的白水。

不是乏味,只不过,让人很容易忘记它还存在。





3.

日暮西沉。


白敬亭倚坐在床边,看着窗外云翳的火红由浓转淡,一点点褪去光辉,最后跌入沉沉夜色中。

床上的人翻了个身,悠悠转醒。哭过了睡一觉,早已风收雨停。


隔壁邻居家小孩放学回来了,热切地喊着让妈妈开门,想必家里小狗也去迎接,门外一阵热闹。


白敬亭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,抽出一支烟,见吴映洁拧亮了台灯,枕着手臂,与他默默对望着。

火机转动几次,点不着。

她没有言语。


说起来,抽烟的习惯不过这半年积攒起来的。单纯因这就和她争过无数回,但即便她不再啰嗦吃饭睡觉之类的事,也要不厌其烦地警告他。

她似乎知道些什么,除了为这件事和他吵,绝不拿其他矛盾做文章。

有些话,一旦说出口,就再也收不回来了。


“鬼鬼。”

他郑重地唤她。


“嗯?”


那双湿漉漉的眼睛,一如初见的惊慌。


“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约会?去年的事了吧。“


烟雾升腾,却没挪近唇边。


“就是你说,好不容易把我从公司拽出来那次?”



那时白敬亭刚谈妥最大的一笔融资,春风得意,感觉不工作的每一秒都在给对手可趁之机。

自从全职忙创业,就开启了全年无休模式,那天还是吴映洁好说歹说逼他抽出一点时间出来,看场电影而已,她就很开心。

白敬亭身体被人牵着走,神经始终紧绷着,手机振动,一看是投资人的号码便赶紧接起。


“说要陪你,可我一直接电话打电话,都没顾上和你聊天。走了好一段路,才发现你不见了。”


他顾自投入地讲着电话,捂住另一边耳朵费力隔绝街上的嘈杂声,步子一向迈得很大,等察觉身侧无人,早已把她远远甩在了身后。

回过头,那个女生正停在街口,赌气似地一动不动,瞪着他,嘟起嘴,满脸落寞和委屈。


有那么一瞬间,白敬亭突然害怕她会就这么扭头走掉。

放弃一直以来对他的全数忍让,就这么彻底而决绝地,转身离开。


可是她没有。

下一秒,那个女生就漾开笑容,艰难地越过一重又一重汹涌人潮,抵至他身边。

从那么远的距离,用那么快的步伐。


往后忙碌的日子里,白敬亭一次又一次想起这个场景。

项目、模型、融资、财报……开不完的会,见不完的人,和望不尽的远大前程。

每当他趁这些事情的空隙想起她,猜想此刻她可能在家,在医院,或者和闺密出去玩,心地即得一方安定。

因为笃信,无论如何她不会离开,她会像那天一样,来到自己身边。


如今,终于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事实——


“你追上我,笑着埋怨我说,你走得太快,我快要跟不上你了。”


燃烧过的灰烬幽幽抖落在地。


他苦笑一声。

“我都忘了,为了追上我,你走得多辛苦。”



从前白敬亭是个十足十的慢性子,看什么都不着急,而吴映洁做事风风火火,往往嫌他迟钝,在一起这些年性子不知不觉倒了个,她越来越慢条斯理,而他仿佛被人上了发条,越来越着急。

总有比她更紧迫的事排在前面,催促他赶快去完成,为此常常忘记照顾她的感受,尽管如此,总会得到她体谅。

所以想跑得快一点,再快一点,狂妄以为能只手遮天解决一切问题,恋爱事业样样兼得,前程远大,人生如意。

然后失败降临,要他傲气挫尽,直到最终醒悟现实面前,自己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,一身麻烦自顾不暇的愣头青。


“其实我从没想过丢下你。”


四年光阴,她为这段感情放弃了什么,期待着什么,怎会不知。

但她从不索取结果,继续爱他,像没有未来一样毫无保留地爱他,正因这样才让人更想早些强大起来,符合她父母的标准,符合自己的抱负,足以给她一个承诺。

没想到,竟是这么力不从心。


他从没想过丢下她。

可是。

明明她有更好的路,近在眼前,他看得到,比和他在一起更平顺,更安全。



白敬亭沉默了很久,直到烟快要燃到末梢,才恶狠狠吸了一口。


所有这些话,随烟草的苦与涩一并狠狠吞进胸腔,辛辣滋味凶猛如兽,在身体深处左右奔突,激得人闷出一声咳,几乎要流下泪来。


“鬼?”


声音开始颤抖。


无人应答。


白敬亭转身关掉台灯,不敢面对她的表情。


黑暗中唯一的星火,熄灭了。


“鬼鬼。”


他只好再次轻唤她的名字。



这么多年,他们像两棵共生的树,枝蔓蜿蜒缠绕,互相扶持着,塑造着,印刻进彼此的身体。

起初,是饮料的口味,爱听的音乐,爱看的电影,支持的球队,聊天用的表情,走路的步伐,说话的语气。

拥抱的姿势,牵手的力道,接吻的角度。

到后来,衣服的尺码,车上的电台,口红的色号,剃须刀的款式,拖鞋的颜色,睡在床的哪一边。

从发丝到足尖,她是他融于骨血的亲近。

她早已是他的身体记忆。


而现在——


“如果你也累了……”


每讲出一个音节,就有细密的针扎进喉咙。

这是身体对他的抗议与惩罚。


“不如……”


“我们分开走吧。”



分开走吧。





4.

走?

走去哪里?

“你告诉我,我还能去哪里?”


“回台湾。回你家人身边去。”

他这样说。

“你爸妈不是一直要你回去么,这家店也转给别人了,我们分手,你就不必为了我一个人留在这。”


“我在北京才不是为了你。”

她截住话,唇线紧抿,眼底即便笑着,也要微微冷下去三分。

不服输惯用的表情。

”科里马上要评级了,主任让我试试考主管护师,我本来就有一堆事要忙。“

“关于这一点,你还是不要自作多情才好。”


连这时候还要逞强啊。


白敬亭看着面前的人一身硬骨暗藏棱角的模样,叹口气,摇摇头。


氛围有些松动。


她移开杯子,握住他的手。

“白白,我知道,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,现在你在忙公司的事,没关系,我相信都会解决的。”


她在点头。

她也在说服相信自己说的话。


“……白白,你回答我啊?”


须臾,她默默松开手。

眼中的光彩一同憔悴到底。

“所以,你希望我离开?”


“我是希望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
他慎重措辞。


对方愣了几秒,醒悟过来。

“呵,果真是这样,居然是这样。”


她喃喃自语,带着了然的感慨,又有些自嘲的意味。

“原来,你真的会这样想啊。”


如鲠在喉。


反握住她的手。

唯有重重叹息一声。

“鬼,我不想耽误你——”


“到底什么是耽误?”

她发出一声嗤笑,话语硬起来。

“要说耽误,你从我十五岁便开始耽误我了。”


……什么意思?


“明天你来这里,就会明白我说的话。”


没等他反应,对面的人面沉如水,已收拾提包站起身,似乎觉得对话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。


“还有。”


临走前的道别,被人用斩钉截铁的口吻浇注满力道,认准了夯实了,捶在他肩头——


“和你爱一场,我不后悔。所以,我不许你再说什么浪费。”




——未完待续——



▷ 会尽快尽快写完_(:з」∠)_忍着不回复评论憋死我了……

▷ 全篇2W字,可是既然点开了,就慢慢看完嘛(〃'▽'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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